皮膚疾患

作者：張步桃

【醫案】皮膚病

病歷號碼：73447

姓名：邱XX，1966/10/05出生

初診：2002/01/13

主訴：異位性皮膺炎，對花粉過敏，目癢，淚涕同流。

患者自小皮膚炎、花粉熱，花開季節即出現主訴症狀，且看了三十多年醫生未見改善，藉從美國回台探眷抽空看診。

初診以加味逍遙散、玉女煎加元參、木賊、連翹、桑白皮。木賊草可治白內障，更是很好的抗過敏藥，連翹也是很好的天然抗生素。一般皮膚炎是紅腫熱痛癢時，可用元參補水瀉火，用桑白皮瀉肺，因為皮膚毛細孔都是與肺呼吸系統相應，服藥後眼癢現象緩解。但患者可能是個性比較緊張，所以１月２３日二診將木賊草換鉤藤，鉤藤除抗痙孿外，對手臂不自主抖動也有療效。

患者是花開季節而有花粉熱，緊張過敏無可厚非，可是竟有人看到人造花也過敏，發生花粉熱症，當然他事先不知道是人造塑膠花，可見是心理因素所造成。

患者每週準時來診，１月30日前都堅守原方，２月６日只在處方將鉤藤換決明子，因為決明子也是眼科藥，對眼睛病變有很好療效。三十多年宿疾，經過六次治療，回美國之前就痊癒了。

過敏原有很多種，有人對漆樹過敏，只要走過漆樹林，頭就腫起來，很多人進入新蓋或整修的房子，因為房子剛油漆過，回來後全身皮膚就發癢，很多的皮膚病變就是這樣來的。

皮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呼吸，皮膚也是呼吸系統的單位，天氣熱時，它就會打開充分散熱。天氣冷時，它就會收縮，減少體溫發散，維持體溫恆定。所以皮膚是調節體溫的系統，同時也是代謝廢物的系統，體內廢物透過毛細孔帶出體外。

紅斑性狼瘡

一般人都有個觀念，認為大小便才是排泄廢物，其實從大小便所帶出的廢物只占所有廢物的40%左右，假定一天排一公斤的廢物，大概只有400公克是從大小便排出來的，有600公克是從汗腺毛細孔排泄出來。或許大家會發現，一旦感受風邪、寒邪，毛細孔一定會收縮，就會影響廢物的代謝，會沉澱在皮下，干擾皮下組織，造成癢的感覺，因為濾過性病毒會破壞組織，影響血液。像紅斑性狼瘡就是這樣形成的，沒有感冒時，就相安無事，一感冒就會破壞血液，在顴骨的地方就會出現蝴蝶斑。

一般紅斑性狼瘡，不但在顴骨會出現蝴蝶斑，在咽喉部位會出現疼痛，在關節上也會疼痛、變形，在皮膚上出現像芝麻點者稱「痧」或「痞」，不過屬於氣分病。所有皮膚病中，最棘手、最不好處理的、醫學公認沒辦法治療的，就是紅斑性狼瘡。

事實上、紅斑性狼瘡也是皮膚病的一種，屬於血液病變，病症的原因第一個就是外感誘因，第二個就是飲食。治療紅斑性狼瘡，目前西醫只給類固醇，沒有第二種藥，用量之大，令你瞠目結舌。北投有個女生，國中畢業因為罹患紅斑性狼瘡，開始吃藥，最高紀錄吃了二十八顆類固醇，吃到臉整個腫起來，全身肥胖，甚至長毛，精神好得不得了，每天只需要睡兩個鐘頭，食慾奇佳。

這樣一路吃類固醇下來，會破壞骨質，使骨質提早疏鬆，再加上身體重量的壓迫，當然會這裡痛那裡痛，而且所有止痛藥都沒效，後來她又回頭吃類固醇。惡性循環的結果，三十八歲那年髖骨關節就開始壞死，換了髖骨關節，髖骨關節能換幾次？台灣銀行有個黃小姐，前後換了三次，四十幾歲就結束生命。

有位曾小姐，不但尿血而且罹患紅斑性狼瘡。就診時我先以豬苓湯治療血尿，加味逍遙散治療紅斑性狼瘡，另加仙鶴草、白茅根、金錢草、藕節、石葦、連翹。(請參考→張步桃的紅斑性狼瘡專論)

豬苓湯出自仲景先生《傷寒論•陽明篇》，〈少陰篇〉也出現過，臨床辨證上仲景先生告之，

血結膀胱用桃核承氣湯，

熱結膀胱用豬苓湯，

水結膀胱用五苓散，

冷結膀胱用當歸四逆湯。

冷結膀胱就是小便白，水結膀胱是尿液貯存膀胱小腹有脹，熱結膀胱則小便頻繁但量少有色尿痛，血結膀胱則小腹脹痛尿痛尿血且口腔灼熱。

仲景先生提供我們辨證論治要點。豬苓湯治熱結膀胱，《黃帝內經》以及後代諸多文獻，提到熱傷陽絡則吐衂血(衂讀音為拗)，熱傷陰絡則尿血便血。陰陽之分以肚臍為界，分成上下，上為陽下為陰，熱即升溫，熱傷陽絡即包含眼睛、鼻腔、口腔、咽喉、胃黏膜血管呈現充血現象，微細血管一旦承受不住升溫的壓力，就導致血管破裂，從鼻出血為「衂血」，從口腔為「吐」，眼睛為「目衂」，牙為「齒衂」，皮膚為「肌衂」，肚臍以下小便道為「尿血」，大便道為「便血」。

所以身體任何一部位，只要出現出血，都屬熱象，故治療原則除止血外，施以涼性藥，在《金匱要略》提到，吐血的的第一方為柏葉湯，此方中的柏葉是清血分熱的良藥，本方又有馬通汁，就是白馬尿，現代人找馬不容易，白馬更難尋，所以有人以人尿代替。

其二，仲景也提到三黃瀉心湯，三黃的黃苓清上焦之熱，黃連清中焦之熱，大黃清下焦之熱，所有大苦大寒的藥，都能使血管收縮，而出血正是血管擴張，我們用苦寒的藥使血管壁不破而止血。柏葉湯止血效果雖好，但藥材取得不易，而三黃瀉心湯又因為三味藥都苦寒，我不喜歡用，故以豬苓湯代之。

豬苓湯內有滑石，有滑動作用，血管壁不容易破裂。阿膠對血管修護效果很好。仙鶴草止血效佳。藕節止血效果也非常好，內有藕粉，對血管壁有修護作用，配以阿膠止血效果更好。白茅根屬禾本科，藥性涼，如同黃苓、黃連、大黃，對血管有收縮作用，加上豬苓湯的滑石、白茅根，加元參，三藥涼血。如果沒有元參可以用生地黃，都可以減少、防止微細血管破裂。另外，連翹屬茜草科，是很好的天然抗生素，可抗病毒，因為紅斑性狼瘡是血液病也是一種病毒，所以加連翹。

第二診時，原方去元參改石葦，石葦屬於蕨類，其他沒有太大變化。第三診時曾女士告知，白血球已上升到五千八，正常值為四千以上，而Ｃ_２、Ｃ_４指數都漸漸正常。短短時間，病況已經改善。

皮膚連通呼吸系統

古代就已經知道，痳疹、水痘是出過後就會終身免疫，不像現在打預防注射，大家仔細看看，有哪一個能做到絕對免疫？打痳疹免疫針後，出亞麻疹、出德國痳疹、出玫瑰疹，而現在的人對痳疹、水痘又沒有概念，家裡小朋友出痳疹、水痘，照樣讓他吃冰冷的東西，照樣讓他在外面到處亂跑吹風，導致很多小朋友得到氣喘、腸胃病，而且往往是一輩子的毛病。以前，我們出麻疹，長水痘，一定待在屋子裡，不能吹風，還要吃烤甘蔗、烤橘子。我常常會想，自從有了家電用品，人類就進入一場不同的浩劫，像是一場嚴重的災難。

台灣經濟到60年代才起飛，有了電視、冰箱等家電用品後，我覺得人類反而進入「悲慘世界」，因為吃冰涼品方便了，容易讓人生病，尤其是呼吸方面的疾病，在氣管就造成氣管病，當然還有皮膚病。其實老祖宗在《內經》裡就提到，呼吸系統與皮膚是同一體系，說肺是管皮膚系統，所以要養生實在得多注意環境與飲食，怎樣預防又比怎樣治療更重要。

現在治療皮膚病的藥，如果是抗組織氨的話，吃了之後就一直想睡覺。有些醫師更缺德，就給類固醇，病患一吃就好，一不吃卻比原來更嚴重。我看過許多病患，有位小朋友的身體沒一個地方完整的，爛到一塌糊塗，連頭髮都沒有，他父親是西醫，但是也沒辦法治孩子的病，除了抗組織氨和類固醇就沒有藥了。

中醫的治療方式可以外洗，可以內服。外洗的話用麻杏甘石湯，光麻杏甘石湯就有效，我們有時會加一點苦參根、百部、黃柏，可能也加些蒼耳子，因為麻杏甘石湯有去風熱的作用，尤其是石膏。內服的話也可吃麻杏甘石湯、玉女煎、六味地黃，一般要視病因病情而定，如果是喜吃冰冷所造成的溼熱，可能要用當歸拈痛湯、茵陳五苓散等，這些都是很實用的方。

富貴手

台灣也有不少人有富貴手的問題，內服的方我用當歸四逆湯，其中當歸可以補血，桂枝可以擴張血管，有促進血液循環的效果。外用的有紫雲膏，紫雲膏最主要的成分有當歸、紫草，紫草有活血化瘀的作用。韭菜水也有用，把手泡在裡面，大概一兩個星期就可以有不錯的療效。

皮膚癢

談到皮膚癢，我們可從《內經•素問至真要大論》中，看到諸痛癢瘡均屬火，而風、暑、濕、燥、寒分別相應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腎。肝主風，心主暑，脾主濕，肺主燥，腎主寒。正常的時序變化，人體是能相應調整，一旦出現異常變化，人體不能適應，就會被風邪、暑邪、溼邪等外邪所侵，就產生火邪，繼續發展就成為炎症的現象，例如咽喉、耳膜、眼角膜發炎。而皮膚造成癢症，就與心火有關，因此病在血液，當病毒破壞血液，出現在皮下，一塊一塊、一朵一朵像天上雲彩紅紅的，稱之為「斑」，一點一點像蚊子叮咬，就稱為「疹」，都與血分病變有關。

早在宋朝有一位兒科專家錢乙，又名錢仲陽先生，在所著《小兒藥證直訣》裡，就已經提到凡是皮膚病變，也要與五臟相應結合，例如肝主水泡，心主斑，脾主疹，肺主膿，到了腎臟就沒有症狀。同時也提到病歸腎會變黑，如果我們仔細觀察腎病變的患者，面色都是黧黑的。通常我們治肝水泡用茵陳五苓散，斑疹就用玉女煎，膿泡就用排毒藥如桔梗、連翹之類的。

總之，身體的癢，根據《內經•素問》的「至真要大論」中，，諸痛癢瘡皆屬於心火，如不用清熱涼血，解熱退火藥又怎能治癒？

此外，冬天氣溫十五度以下，有人全身就會癢，夏天溫度二十五度以上，有人兩手會流汗，兩腳到晚上就會覺得脹脹的，癢症病患確實不少。當歸四逆湯是最好的處方，夏天手會流汗是陰虛，兩腳會脹與血液循環有關，因為心臟血管把血液送到末梢，回流比較緩慢，就用當歸四逆湯。手汗的話要加柏子仁，或加桑枝、元參(玄參)，桑枝能作用在手掌，柏子仁有安定交感神經的作用。

中醫有方，標本同治

我們處理過一位史老先生，有四十多年的皮膚病，只花很短時問就治癒。又有一魏小姐，二十多年皮膚病，看半年就改善。楊小姐則有三十餘年的皮膚病纏身，也很快痊癒。我很感動的是，現任榮民總醫院皮膚部的劉漢男先生，前幾年任職實和聯合診所副院長兼皮膚部主任，保守估計他曾介紹三百例以上患者來診。

有很多同道問我，對皮膚病的處理方向原則。過去我們曾看過出生七天皮膚潰爛的病案，試想，一個只出生七天、十四天、二十一天、三十天就皮膚潰爛或有異位性皮膚炎的嬰兒，與飲食關係應該不大，我就以六味地黃丸加玉女煎同用，這是補先天不足方法，標本同治。其他如連翹、元參、薏仁、桑白皮，則視病況斟酌用藥。第二是針對飲食不當，當以小柴或其他變方如逍遙、加味逍遙等劑加玉女煎及其他單味藥。第三是肺氣不宣造成的，就以宣肺法，如麻黃系列的麻杏甘石湯等。第四是營衛失調，就以桂枝系列或麻桂系列，也有用柴桂系列。

所以針對不同臨床見證用不同治則與處方，不管異位性皮膚炎、脂漏性皮膚炎，幾乎都能處理妥善。以2002年我診所的電腦統計資料，皮膚病變高達949例，2003年也有676例，就可想像皮膚病的患者有多普遍。

皮膚病變主要是大環境影響，第一是空氣汙染及飲食，由於現在食物都有很多添加劑，對人體造成或多或少影響。第二是生活步調緊張，忙碌疲倦，影響人體免疫功能，抗病力就差。第三個原因是服藥不當，因服藥不當造成皮膚病變的不少，也因此讓我感受不吃藥比吃錯藥還好，因為不吃不影響人體，不會破壞血液，吃錯藥留在人體，造成血液、生理變化。

我舉個例子，有一電子工廠吳姓負責人，為了員工旅遊到南部，順便參觀一家藥廠，每位參觀者都拿到一份黑藥丸，還標明有病治病無病強身，員工當場吃下，個個眉開眼笑。吳先生回台北之後才服藥，結果引發全身皮膚過敏反應，嘴唇腫如豬八戒，連生殖器都腫大。他不敢看西醫，以免因生殖器腫被懷疑在外不軌，最後向我求救。我問他家裡有沒有黑豆或綠豆？因為綠豆解百藥毒，黑豆、甘草就是解毒湯。如果有黑豆、綠豆，就趕緊煮服，可緩解中毒。

至於大環境、自然生態造成種種皮膚病，要依賴政府督導改善，幾乎不可能，大家只有自求多福。

我看過的皮膚病大概有數千例，有些很簡單的皮膚病，用單味藥就可處理得很好，像香菜就是專門治皮膚病的。香菜和芹菜都屬繖形科植物，很多面積小的、不很嚴重的皮膚病，把香菜洗一洗，撿掉髒、黃的部分，弄乾水分，找個有蓋子的廣口瓶子，加一點米酒或米酒頭，哪裡癢就擦哪裡，很快就好了 。

韭菜也能解百藥毒。同樣先把髒、黃的部分撿掉，再洗乾淨，一次大概半斤，燙一燙後撈起來加點醬油膏、柴魚，當一道燙青菜。燙過的水不要倒掉，可以喝，也可以洗患部，我有很多成功的皮膚病病例，洗一洗韭菜水就好了 。

夏天很多人長痱子，尤其是嬰兒。人情緒愈激動，痱子就癢得愈嚴重，這時候苦瓜就派上用場。把苦瓜洗乾淨剖開，挖掉籽，切薄片，丟到開水裡煮，煮了後撈起紅燒、或燉苦瓜湯都好吃。而苦瓜水就可以拿來洗痱子，洗幾次就好了，不需要用藥膏。

我所提供的這些方，縱使沒有效果，也不至於有副作用，不會對人體有傷害，而且又簡單、又方便、又便宜、又有效----簡便廉效就是我這些年來推廣醫學養身保健的最終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