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三態

中醫世界│首頁

作者：聶大淵

三十億年前，藍綠藻出現在地球的海洋中。四億年前，蕨類植物出現在陸地，再經過五千多萬年，動物開始登陸陸地。

生命的演化，由原子而分子，無機而有機，單純而複雜，由微生物、植物而動物。生命的產生環境，是先有虛空、宇宙，其次太陽，其次地球。地球表面包覆著大氣，最後是水。宇宙是「空」，太陽是「火」，地球是「地」，大氣層是「風」，海洋是「水」。除了「空」以外，剩下的「地、水、火、風」，就是古代印度哲學，稱之為構成宇宙萬物生命的四大元素。

氣生水，水生肉，肉生骨

地球上各種生命的組成，都含有三種形態：氣態、液態、固態，如果缺少其中任何一態，就不能構成生命。氣態是空氣，液態是水和津液，固態是肌肉、骨骼、毛髮...等。一般所謂生命三大要素是陽光、空氣和水。其實不論是三大要素，或「地水火風」四大元素，都是生命誕生的必然條件，不一定就能產生生命。生命的產生，除了必然，還要有偶然。偶然的重要性，大於必然。有些星球也有陽光、空氣、水，但就是「很難」產生生命。就拿地球本身來說，第一個生命的誕生，也是在具備所有必然條件下，經過了億萬年時空的轉換演變，才「驚天動地」從無到有，從零到一，爆發了生命之光。

萬事萬物，都是「虛」生「實」，「柔弱」生「剛強」。人類的身體，是男女陰陽二氣結合，在羊水的保護下，逐漸成形。這種情形就好像是藍緣藻、微生物孕育在生命的海洋中。嬰兒胚胎在羊水裡，隨著月球對地球的引力，「漂浮震盪」了十個月，就如同魚類蝦蟹等生物浸淫在海浪的潮汐，所以人類對於「海洋」和「水」，是很有感情的。潮水有節奏，人類天生喜愛歌舞，在音樂與旋律中發抒情感，得到喜樂暢快。小孩天生愛玩水，打水仗，一玩玩半天，樂此不疲。男女戀人約會在海邊，也常常能觸動浪漫情懷，這種情形，在接近月圓的時候，更為明顯。

我很少主動買玩具贈送、或勸人買玩具給小孩子。許多玩具，都是定型的，形狀、玩法固定，在性質上屬「陰」，缺乏變化，把玩沒有多久，就會令人覺得厭煩，不想再玩，積木和拼圖在這方面還好一些。「虛」能生「實」。最富有變化創意，最玩不膩的，是沒有固定形狀的「水、沙子、黏土、石頭」。千變萬化的水，有噴泉、瀑布、急流、緩流的外形，也有深淺的變化，水珠和浪花。人在水中，可以浮起來、沉下去，也可以用各種姿勢游水、滑水、衝浪、浮潛。水的無形，造就了各種的有形；水的無限，滿足了人類許多需求。

「氣生水」，空氣的組成有氮、氧等，而氫氣是最輕的物質。水的組合元素是氫和氧，都是氣體，所以說「氣生水」。氣是最柔軟的，生出了介於「虛無」與「堅實」之間的水。水又生出了皮毛、肌肉、骨骼...等等。觀察胚胎在母體中的發育情形，即可得知。初生的嬰兒，一直到四、五歲的孩童，是一團氣水，皮膚細嫩，身軀柔軟，可以把腳指頭放在嘴裡咬。因為陽能很旺，所以叫聲宏亮，一哭起來驚天動地。行動敏捷，坐不住，喜歡跑來跑去，喜怒的情緒變化很快，從不虛偽，表「靈肉合一」，生命伸縮延展的能力很強。陽氣旺，坤陰相對虛弱不定，所以睡覺的時間很久，以補充陰氣，並讓身體發育成長。

孩童因為乾陽旺盛，全身周圍如同被一層氣墊罩著，所以不管怎樣遊戲玩耍、跌跤摔倒，都沒關係，屁股拍拍、哭一哭就好了。老年人就不同了，因為陽氣虛、陰氣重，常常一跌倒，就會骨折受重傷，或者爬不起來。「年少不怕摔，年老不禁摔」是人體陰陽，隨著年齡消長的自然現象。

練外不如練內，練「肌」不如練「氣」

現代人喜歡身材健美，常到健身房、健身中心去練身體，希望擁有結實壯碩的胸肌、臂肌、腹肌、臀肌。然而鍛鍊肌肉骨骼，不如練「氣」。因為「氣生水」、「水生肉、骨」。「氣、水」是根本，「骨、肉」是枝葉，如果要讓枝葉好看，就要灌溉根本。

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驗：練「仰臥起坐」來減肥、消除腹部贅肉，如果每天持之以恆，練習個幾百下，的確能讓肚子變小，身材變好。但是如果幾天沒練，腹部脂肪就又很快地堆積變肥。

「氣功」裡有一種「腹式呼吸法」，就是捨棄一般常用的「胸部呼吸」，吸氣時小腹鼓起，呼氣時緊縮，呼吸時儘量深遠長久。如果經常練習，雖然運動量不大，但腹部也能得到舒展活動，腰圍也會緊縮變小，肺活量變大(胸肺部和腹部都可以儲存空氣)，充沛的空氣進入身體深處、滋潤臟腑、促進新陳代謝，使化學反應充分進行，物質完全燃燒，減少廢物堆積，真是減肥妙法。

廚房的瓦斯爐火，要能夠充分燃燒而「爐火純青」，一定要有充足的空氣供應。乾淨純粹的燃料，有了充足清新的空氣供應，就可以完全燃燒，產生最大的能量。「氣功」練得好的人，不容易餓、食量不多，甚至也不用喝很多的水(因為氣能生水)，所以都不容易胖，甚至外型清瘦而顯得「仙風道骨」，體力強盛、精神奕奕，抵抗力強，也很少生病。

要想活的健康、活的久遠，就一定要能「陰陽平衡」

身體是物質，屬陰。陰的本性為靜，所以一般人都喜歡坐著、躺著，認為這樣很舒服，這是身體本性，也是人的惰性。然而大自然生命的道理，是本性「陰」的要追求、含攝「陽」的，如此才能陰陽平衡、可長可久。簡單地說就是身體需要「動」，藉「動」時的「陽能」來調和身體的「陰質」。這樣才能常保健康、活力充沛。身體加果不活動、運動，「坤陰」則必然加重，深沉重濁到了一定程度，則陰勝陽衰，近似植物。再不動，則生機盡失，變成礦物了！

好的運動，能讓身體「氣化」、「液化」，藉以產生「能量」來配合「物質」，而達到陰陽平衡。

運動的好壞，不是由人的喜好或主觀意識認定，而是看能不能符合大自然的生命之道。虛生實，所以氣生水，水生肉、骨。所以好的運動，就是能讓人的身體「氣化」、「液化」，氣血津液旺盛，臟腑經絡、筋骨四肢得到滋養，自然強健。

「太極拳」是世界上最好的運動，其次是「瑜珈」，再其次是「游泳」。

「太極拳」是慢的不能再慢的運動，在緩慢的動作中，筋脈得到充分的舒展，呼吸吐納得到最大的深度。練到一定程度，可以感覺到空氣的流動，彷彿是在氣流中游泳，此時「靜極生動」，身體的神經變得非常敏銳，可以感覺十分之一、百分之一秒的空氣震動，在即將接觸到其它物體的時候，能馬上應變、做出閃躲，所以面對太極高手，一般人是打不到他的。

其次，因為身體高度「氣化」，筋脈柔軟靈活，身體的重心可以瞬間改變，甚至消失，所以要想抓住或推倒太極高手的身體，都是非常不容易的。這種情形就好像是抓泥鰍，滑不溜丟，毫不著力。「太極拳」最厲害的是「虛實互變」，因為身體氣化，完全放鬆，變得「虛無」，此時原本「虛無」的空氣，對其而言就是實體，可以抓的住，用得著，拿來防衛自己，或者作為武器。簡單的說就是太極拳高手可以用空氣發勁，攻擊對方，就如同「水刀」切割鋼板的銳利，稱之為「用勁不用力，如刀切豆腐」。

麵筋、鋼筋、體筋、腦筋

「瑜珈」的拉筋、吐納、配合「冥想」，也能把身體軟化。現代人的飲食中，有一道菜叫做「麵筋」，既韌且軟，有嚼勁，很好吃，就如同有彈性的手工拉麵和手工饅頭。這些東西在製造的時候都是反覆將麵粉揉搓、伸展、拉長、壓擠，讓其中產生皺摺和層次。皺摺層次愈多，結構就愈堅韌強固，有很好的張力、拉力與延展性，吃起來才特別爽口。

萬事萬物、生命與非生命，都有其共通的道理。比如常用的鐵有三種型態：生鐵、熟鐵和鋼。生鐵很硬，但是也很脆，缺乏韌性，一敲就碎，如同玻璃。熟鐵很軟，塑性和韌性高，容易加工變形，但是強度低。鋼則具有很好的韌性與延展性，可以鍛錘、軋壓，變成各式各樣的機器、用具。「鋼筋」則具有絕佳的硬度、強度、張力、抗壓性，可以製成鋒利的刀劍、切割工具和建築材料。

老年人、氣血阻滯或虛弱的人，其身體筋脈，就是生鐵，既脆且硬，很容易拉傷、扭傷。現代很多人經常落枕、閃腰、膝蓋關節不靈活、或者腳踝扭傷，原因就在此。幼童的筋脈是熟鐵，柔軟具有韌性，但是不能負荷很大的重量。成年人的筋脈，如果經常練太極、瑜珈、舒展拉伸，就可以「百鍊成鋼」，得到強健的體魄。

麵有「麵筋」，鐵有「鋼筋」，人的身體有手筋、腳筋，最重要的腦袋則有「腦筋」。腦筋如果常常背誦詩詞、思考學問、探索真理，不胡思亂想，就像是「麵筋」、「鋼筋」有規律的摺疊展延，就會愈來愈思路流暢、靈活堅韌。現代人常說「下棋」，「打麻將」可以治療老人癡呆，就是這層道理。

太極、瑜珈的吐納拉筋，不但可以增加全身皮、脈、肉、筋、骨的強韌度和延展性，還能排毒，促進代謝，減輕肝臟、腎臟的負擔。擰轉毛巾，水分會因為毛巾的旋轉收縮而排出。身體的旋轉延伸，也會壓碎排擠廢物、栓塞、毒素...等，使其清除於體外。多年前，我住在鄉下老家時，三樓陽台放著二條清洗用的長塑膠水管。有一次我開了水龍頭，水壓很強，水量很大，可是管子的另一端卻沒有水流出。我仔細一看，原來是水管一陣子沒用，內部附著了很多類似藻類和苔蘚的東西，完全阻塞了水流。我用手和腳在水管上來回踩壓揉捏了幾次，流出的綠色植物就佈滿了整個陽台，水管終於通了。

塑膠水管的直徑，大概是兩公分，經久不用，也會生青苔阻塞。人體的血管系統十分龐大。一個成人的毛細血管總數，在三百億根以上，長約十一萬公里，可繞地球二點七圈，而其半徑大約是縫衣針針尖的五萬分之一，血液的濃稠度又超過水，所以很容易發生栓塞。平均每個人每天會有兩百處微血管破裂出血，附著在血管壁中的淤積血塊，如果沒有適時清除，就會氣血壅滯，形成百病之源。

運動的功能，是舒展筋骨、活絡氣血、幫助新陳代謝、肝臟的解毒、腎臟的排毒，若論到成效，當以太極拳、瑜珈為最，而借助水的流動滑潤，讓身體柔軟放鬆的「游泳」，也是相當不錯。這三種運動，最符合大自然生命的虛實之道，也最沒有副作用和運動傷害，除了直接練氣的各種氣功外，很適合男女老幼的學習。

天地萬物的「虛生實」，「虛勝實」

很久以前看過一部影片，描寫「伊波拉病毒」在美國傳染散佈、相關人員全力動員圍堵、醫治防範。片中有一位病毒專家說的話令人印象深刻：「我真的是又驚訝又納悶，為什麼那麼聰明的人類，會輸給比他小幾百萬倍的病毒？」

生命和物質，是論「陰陽虛實。相生相剋」，不是論外形、大小、重量、力量的。結構單純、無形無色的陽光、空氣、水，能夠生出種類緊多、結構複雜的生物。三者中任一的消失，都會讓萬物毀滅。柔弱的水，可以切割岩石、穿山鑿壁。在空氣雲層中激盪產生的雷電，可以劈開大樹。憑空而起的颶風，可以摧枯拉朽。水蒸氣可以推動輪船，氣壓制動裝置可以讓大卡車在瞬間煞住，輪胎中柔軟的空氣緩衝可以讓百千噸重的飛機安然著陸。以上種種，都是「虛勝實」「虛剋實」的明顯例子。

就生命演化的過程來說。細菌是虛，人類是實。細菌是最初的生命，人類是演化的末端，說人類是細菌經過幾十億年演化所產生的，也不為過。根據最新的科學報導，三十億年前現身在地球海洋中的微生物，種類可能多達五百萬至一千萬湩。一個人皮膚上的細菌種類就有二百五十種，口腔中超過一千種，腸胃中的菌類數量，也超過全世界人口總數。一個成人一天中排放的微生物，多達四百萬億，周遭環境中的數量，則多的數不清。如此看來，就生命的演化歷史、生存能力的強韌、生物種類的繁多，究竟是細菌強勢還是人類厲害，答案非常明顯。

一百四十年前，法國微生物學家巴斯德，研究微生物和人體疾病的關係，了解到人類傳染病是由微生物所引起的。從此「消滅哲學」被人類奉為圭臬。只要發現病毒病菌，就用抗生素加以消滅清除。事實上，大自然中處處存在著生剋制化，之間的關係複雜、微妙而和諧，是不能簡單地以「敵對關係、你死我活」的思維來解釋處理。

虎豹豺狼吃斑馬羚羊，前者捕獲的獵物，大都是後者中體小瘦弱的。埃及的尼羅河鱷魚，雄據當地食物鏈之首，可是母鱷魚每次生產的五十幾隻小鱷魚中，最後能生長變大的，只有一、兩隻，絕大多數都被殘酷的生存環境或其它掠食者，消滅殆盡。很會跳躍奔跑、身強體壯的斑馬、羚羊，不容易被捕捉獵殺。瘦弱的小鱷魚長成巨鱷後，沒有動物敢招惹。同樣地，一個身體強健的人，細菌病毒也不會隨便侵犯，就算真的攻入人體，驅趕出來就好了。強力消滅鎮壓，讓身體變成戰場，「殺敵一萬，自損八千」，體內正常細胞與有益菌種也被消滅，元氣大傷，代價可謂十分慘重。另外，是否會產生抗藥性極強、無藥可治的「超級病毒」，也是很嚴重的問題。

西方的「微生物防治醫學」自巴斯德開始，發展至今，還未超過兩百年，其間雖然挽救了無數生命，然而現今人類怪病叢生、健康江河日下，生命與生存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與挑戰。生命是論虛實的，實不能勝虛。西方醫學想用科技力量戰勝地球上生命力最強韌的微小生物，必將證明是一條不歸路。何去何從，值得深思。